滴答、滴答……
  在這唯一能聽到的,只有岩壁上的水滴落入水中的些微聲響。

  一葉輕舟,點滿白燭,停在靜止的河面。碧髮白衣的男子盤坐舟上,雙手結印。
  在這裡,一切由「人」所規範的時間與空間都是無意義的。這裡是入魔洞窟,被世人遺忘的一角。

  --如他跟忍一樣。



  「樹!進度如何了?」有著頎長身形的黑衣男子走進岩洞。
  「兩天。」被喚為樹的男子紋風不動。「只要再兩天,魔界之門就可以完全打開。語畢,樹繼續進入冥想狀態。
  這是好事,可是——他為何如此不安?

  「如果很累就休息一下,別太勉強了。」
  「我很好,我沒事。」樹正想更進一步,破壞靈界所設的結果時,一陣暈眩襲來,人也向後仰倒……
  「樹!」

  忍在叫我!我聽得見!
  可是,我已經沒力氣回答了……
  為什麼?忍的生命只剩不到半個月!?
  神谷也束手無策,他說忍病得很重,要是一般人早就死了……之後的話,我一句也聽不進去。
  半個月……才兩個禮拜吶!以我的能力,不眠不休也得耗掉兩個禮拜才成,忍能撐到那個時候嗎?
  去魔界是忍唯一的心願,我一定要為他完成。現在,只差一點點了……

  甫自昏迷中悠悠醒轉,就對上一雙焦急的目光。
  「樹!」仙水好不容易放下心中的大石,接著劈頭就罵:「叫你不要太勉強,你偏偏不聽!」
  樹微微地笑了。是「徹」——有點聒噪、孩子氣,卻很關心他的人。
  兩個禮拜後,再也無法像現在這樣話家常了吧……?
  「怎麼了?」仙水警覺到事情不對勁:「樹?」
  「忍……我要見忍。」

  等仙水以「忍」的姿態出現在樹眼前時,樹已經調適好心情,一五一十地把實情告訴了他--沒有任何隱瞞。
  他太了解忍了,所以他必須據實以告!
  偌大的岩洞倏地靜止下來,除了呼嘯而過的魔界之風。
  「……我死了以後,也不想去靈界。」仙水突然冒出這句話。他的表情很平和,彷彿在聊「今天天氣不錯」之類再平常不過的話;反倒是樹的眼眶已布滿淚水。
  「對不起……我先出去一下!」
  樹頭也不回地躍入異空間,仙水才長長地嘆了口氣,頹然坐倒在沙發上。

  離開那令人傷心的地方,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。
  會跑出來,是不想在忍面前落淚。他不想再增加忍的負擔;況且--他只是忍的一顆棋,可以讓忍利用操縱的工具,還有、十年來的最佳拍檔。
  --除此之外,就什麼也不是了……
  「眼淚,是從人心深處最苦最鹹的地方流出來的。」有個人類作家是這麼說的。
  是真的嗎?他也不知道。
  只是自己的心真的好苦、好苦……

  無意識地踢開身邊的鐵罐,空洞!空洞!鐵罐沿著人行道滾了一小段,在一人腳前停住。
  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。
  樹掉頭就走。

  「站住!」
  樹緩緩轉身。

  「有何貴幹呢--小閻王大人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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