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摧…摧歡?」

  「翠環。」

  「摧環。」

  「不對,是翠,不是摧。仔細聽我念……」

   半晌,藍髮青年能像在大清國出生的同事一樣,將「翠環」兩字講得十分道地。

  「不愧是阿斯普洛斯大人,一下子就學會了。只聽這口音,別人還分不出您是希臘人還是清國人呢!」

  「謝謝!」阿斯普洛斯對同事的贊美回以禮貌性的微笑,手下毫不稍停,翻開早已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。

  「後面幾頁也要麻煩您……」


  聖域的候補生來自世界各地。

  每年新生報到的前夕,阿斯普洛斯會先收到厚厚的一整本名冊,新生的畫像與基本資料都登錄在裡面。
  這時他可忙了,要抽空向來自世界各地的同僚及下屬請教各國姓名的念法;下了班也不得閒,因為德弗特洛斯正好有整個晚上的時間陪他做隨機抽問,直到他能把所有學生的長相與個人資料熟記於心、毫無遺漏為止。

  然後,在入學時,候補生總是很驚喜地發覺,原來負責指導他們起居作息的老師,可以很親切地用家鄉話喊出每一個人的名字,閒聊時還能問候幾句。

  躁動不安的心,就這樣安住下來了。

  只是,這些候補生,有一半以上都活不到第二年的春天。



  數百位五六歲的孩子聚在一起,光是一點小病,往往在轉眼間就帶走許多人命。

  何況聖域不是善心人士開立的幼兒園,他們要在此面對世上最殘酷的競爭。

  夭折的候補生沒有刻上慰靈碑的資格,能埋便埋能燒便燒,檔案也得依規定銷毀。

  一批走了,很快又會補上下一批。


  阿斯普洛斯的辦公室有一個很大的櫃子,每當有學生死去,便把他的檔案往櫃子裡一堆。

  年終的時候,再拉開爆滿的櫃子,把堆積如山的檔案一張張看過,再放火燒掉。

  這個孩子一直很黏他,臨終前還握著他的手……

  這個孩子,剛來的時候總是哭哭啼啼,後來變得很勇敢,為了拯救溺水的同伴才……


  記錄生平事蹟的紙張一堆堆在火焰中化為灰燼,彷彿根本就沒存在過。

  只是,這些孩子的音容笑貌、一言一行,他會牢牢記在心上,不曾忘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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